不会让你等到荒芜的花期
我坐在城郊的水运码头的护栏上,荡着双bai腿,看着来来往往的小
渡船划开一道道灰黄的水纹。我感觉无聊而又疲惫。
人生总是在漫长的等待中虚度的。
她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可我并不在乎。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再见到她,我和她还和过去一样在护栏上坐着,
看暮色中点点帆影、欣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们彼此都是单纯的人,尽管她并欣赏我的成熟,我也不喜欢她
常常表现的幼稚。我们会互相抓住对方的话把,毫不留情的予以攻击
。但这些并不妨碍我们的交往,那时我们彼此相爱并且快乐而单纯地
生活。
我是个理智的人,不容易冲动、想的太多。这些心理上的弱点注
定了我不是一个强壮的人,我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不停地幻灭却茫然不
知。
她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形容女人的词汇太丰富,但对于她都不合
适。据说她幼时被家庭溺爱,尤其是她的父亲把她娇纵的象一位公主
。我没有见过她的父亲,见过他的人是这样描述他的——“野兽”。
你无法从她的外表想象她的父亲,当她狂野、不羁时你才知道什么是
血管里亲情遗传的躁动。
这座城市不靠海,这是最令我失望的一件事。
一条混黄的江水在日渐低矮的河床上不停地曼延,每年洪水季节,
江水混杂着潮湿的腥味涌上堤岸,搁浅的拖船无助地停泊在岸边仿佛
一条濒死的秋蝉。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一个肃杀的季节里,那时的她还扎着
一个小羊角辫。
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爱情和婚姻不一样。在爱情的世界里什
么都不存在,只有单纯的爱。你可以爱上一个苍老的人、也可以爱一
个孩子。
后来当我修读法律课程的时候,才知道竟然有这样一条法规:你
不可以和一个16岁以下的女孩子发生性爱,哪怕她是自愿的。
我庆幸我和她还没有到这一步,我说过我是个理智的人,甚于情
感。
我没有做并不代表我没有想过,事实上任何见过她的男人都无法
回避那种本能的冲动。不管这种冲动有多么肮脏,但那是生理上的本
能,自然的象我们每天必修的生活课。
与其说我们是一对暧昧的恋人,倒不如说我们是一对顽皮的孩子
。
我们约会的时候更多的是在玩耍,卷起裤腿捞鱼或者比赛看谁能
把石头投的更远,有一次我们合力将一块大石投入江中,飞溅的水花
弄湿了我们的衣裳,我们却快乐地大笑.......除此之外就是互相追
逐嬉戏直到我们累的不行,便静静地躺在砂石零落的河床上。
她总是喜欢睁着明媚的大眼睛听我讲童话故事、唐诗宋词;我喜
欢抱着双臂靠在护栏上欣赏她在落日余辉下翩翩起舞。她是多么喜欢
跳舞呀,她用肢体语言表现一种对青春生命的热爱。她说她最大梦想
是当一名舞蹈家,她要穿上她最喜欢的红裙子为我而舞。
许多年以后,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当时竟然没有能力为她买一条红
裙子,她穿上红裙子一定灿烂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有一天她突然问我,男人和女人是不是不能做永远的朋友?我望
着天边飘动的浮云说,是的。
那以后我们相爱了。
............................ 如果有人问我,你最欣赏自己
身体的哪个部分,我会自豪地告诉他——“脸”。你无法从生理学的
角度来判断我的真实年龄,人类最直观的脸上没有刻着树的年轮。
我和她在一起丝毫不能感觉到我们年龄的差异,我们手挽手的样
子更象一对从学校叛逃的孩子。
正是由于我的缘故,她一次又一次地从正在上课的课堂上溜走,
飞也似地找到我继续我们乐此不疲的游戏。
每次见到我,她都会紧紧抱着我并用膝盖轻轻地顶我,她象一只
发情的小兽肆意侵犯我干瘦的身体,然后使劲咬着我的嘴唇直到我痛
苦地摇头。
(二)
那时候我没有工作,很安逸也很无聊。
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一起,毫无想象地过着自我满足的生活。
那时她并不要求我什么,她还不知道该怎样打扮自己,我们只想
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生活的本质往往是最原始的。只要能厮守在一起
就是最美丽的爱情。
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
我想我会想起她,她已经融入了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的血液、
我的骨髓、我的眼泪...... 一个无处不在的影子在深夜最黑暗的时
刻还能时常伴随着我,随着我的思维静静地流淌。
我有时在悔恨那段生活,她抽的第一支烟是我为她点燃;我甚至
在思想最阴暗的角落里提炼有关男女生理方面的技巧知识传授给她;
我探索过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就差最后的冲刺。
有时我是清醒的,我毕竟不是她那个年龄的孩子,我知道男人的
责任并且害怕由此而产生的后果。
莎士比亚说过“女人是被爱而不是被了解的。”我想我是永远不
需要去了解她的,她单纯的只剩下对我毫不保留的爱。
她的恋父情结很严重,也许是被她父亲溺爱的结果,她第一次来
月经的时候,居然去问她的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她那粗旷的父亲当时一定很窘迫,那以后她渐渐明白了父亲
并不能代替她全部的生活。她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无比的失落。她告诉
我,那种感觉好象没有灵魂的躯壳,直到她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了我
。
我第一次获得了被一个女人崇拜的快感,当然女人也需要找个崇
拜者。
其实我渺小的象一粒尘埃在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漂泊。她当
然是不懂的,女人常常因为无知而可爱。
出于责任或者是一种不安,我曾劝她回到学校中去,不要因为我
而逃避学业。开始几天,她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可后来她还是按捺
不住,她的心已经被爱情的火焰烧的愈加狂野。
(三)
我漫无目的地徜徉于这座悲情的都市,生活因为无数次的洗涤而
变的更加苍白。
一天我经过一家时装店时,看见橱窗里陈列着一条鸡心领的玫瑰
色红裙子,我走进商店,一位女老板殷勤地接待了我。她问我,先生,
您要买裙子吗?我点点头,指着那条红裙子说,我要这条。是给您太
太买的吧?她有多高?十年前和我差不多高吧!我说。那现在呢?女
老板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注视着我。“我不知道”我惶惑地摇头。
那件红裙子就挂在我的衣橱里,我清空了所有的衣服,然后坐在
椅子上欣赏着她。我有时就这样整天地呆坐着,只有这时我才是安详
的。我喃喃自语地对着红裙子说,你是最美的。
当我回忆那段日子的时候,我就枯坐在码头的护栏上,一遍又一
遍地唱着她最爱听的那首歌齐秦的“柔情主义”。
歌中唱道:“让我轻轻地告诉你我的romance,我偷偷地爱上了
冬天的暖阳;我悄悄地坠入了大海的情网;我不知不觉无可救药地为
爱感伤。浓浓的柔情是止不住的泪,隐隐的刺痛是我滴血的心......”
我已经忘记了分手的过程,有时我甚至怀疑我们曾经相爱过。
她就象一阵风轻慢地在我眼前划过。
好象是某一天,我坐在栏杆上等她。她却没有来,一连三天没有
任何的消息。第四天的下午,我在岸边的砂石滩找到了她,她孤独地
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不停地朝江中投掷石块。她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
总是这样。
我喊她的名字,她回头看我,突然就哭了。我跑过去把她搂在怀
里轻声地安慰并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一直哭的声音都哑了,然后仰
起小脸看我。她明显憔悴了,眼角边还有些鱼尾纹,眼睛浮肿,额头
上还有一道疤痕。
她抽噎地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其实是我早就料到的结果。她逃
学的课数越来越多,终于校方决定要将她开除,可这还不是最恶劣的
结果,她那强蛮的父亲偷看了她枕边的日记,于是我成了他们父女感
情之间的最后通牒。她甚至还和父亲动了手,那道疤痕就是她父亲赐
予的。
我问她怎么办,她说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她要爱我一辈子直到
我们相携着慢慢死去。
浪漫的爱情就象镜花水月般的稍纵即逝。我相信她的誓言但我却
意识到我不能成为她生命中最后的承诺。
那以后她不但继续逃学而且开始用幼小的抗拒力抵抗来自她父亲
的压力,最后她整夜不归,和她父亲的关系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和自己痛苦地斗争了无数个夜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沉
默。我想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 我有时会自己穿上那件红裙子,我惊
异于我们在身材上是如此的相似。
这时我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的青春气息布满了整个斗室。我
旋转着身体,红裙子飞舞起来象一只翩翩的蝴蝶。
(四)
我记得当我委婉提出和她分手的时候,她吃惊地象一只受伤的小
鹿。我们从清晨坐到天黑,我不断地解释,反复地承诺。我说分手是
暂时的,等她修完了学业我会来找她。可她不听,倔强地总问我这是
为什么?
每次想起她那天真的脸庞,我的眼睛总是潮湿的。美丽的谎言又
一次把爱情刺伤的很深。
...................... 我常常在自己的梦魇中醒来,我梦见
了兰色的大海,我梦见自己穿着红裙子向大海的深处走去,梦是兰色
的和大海一样湛蓝湛蓝。
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如此的决绝和不堪回首。
那天她冷静地可怕,她披散着头发站在那里,紧紧咬着嘴唇。我
想最后一次拥抱她,可被她用力地推开。我说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但不会离开很久。我需要找一份工作,回来后我就找她,并信誓旦旦
地说等她长大了我就来娶她做我的妻子。我对天盟誓此生只爱她一个
人。
她一反常态地冷漠,等我说完了,她说,可以最后一次吻我吗?
那一次的吻是如此冰冷、漫长。突然她张开口狠狠地咬着我的肩
膀,我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我听见她呜咽的声音象我们身旁那条混
浊的江水。
“我要你永远记住我”那个撕裂的声音常常在深夜把我从梦中惊
醒。
我抚摩着肩头的疤痕喃喃地说,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十年了我一直刻守着自己的承诺,我不再爱任何一个女人。当我
用金钱换取她们的肉体的时候,我已变得不再是我。
我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已没有任何的朋友。我属于这座城市,
可这座城市并不属于我。
混浊的江水流淌了千年还在一成不变地流淌着,可被爱情激起的
那些天真的浪花却积淀成砂石、岸礁留给了岁月。
我试图打听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可什么都没有。我想她也许走了、
也许正活在另一个爱的世界里。她毕竟还是个孩子,那些曾经欢乐、
执着、单纯的岁月只是她生命中一小部分,她不必活在曾经痴狂、无
知承诺的世界里。
我常常在水运码头边坐着,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去想。
深夜我又在自己的梦魇中沉沦,我梦见红裙子向窗外飞去,飘啊,
飘啊,飘向湛蓝色的海面。我试图去抓住她,可怎么也抓不住。
我向海的深处飞奔,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来吧,亲爱的,
来............ 我向红裙子招手,我喊着:等等我,等等我........